程远：为何要说大众不是优秀企业公民

　　不久前，本刊发表的《德国大众为何对中国汽车自主怀敌意》，提出大众作为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跨国公司，占有了中国最好的汽车资源，在中国市场上获取的利益最大，但却不思对中国有所回报，特别是对中国汽车发展自主品牌心怀敌意，为合资企业创自主品牌设置障碍，其行为与一个优秀企业公民渐行渐远。

　　众所周知，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三大汽车生产国，中国的汽车市场也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，但是由于中国长期没有自主汽车品牌，而成为跨国公司倾销产品的场所。作为一个拥有13亿人口的大国，这不能不是中国人心中深切的痛。检讨过去，当然主要是我们对创造自主品牌认识不深，觉悟甚晚，以至市场换技术没有达到原先设定的目标。当中国人认识到自己走过的弯路，中国政府将创立自主品牌作为国家战略提出来以后，受到中国汽车行业的积极响应，一些跨国公司也纷纷表示，愿意为中国汽车创建自主品牌尽力，有的赞助中国汽车研发院所，有的直接在合资企业创立自主品牌，而大众却依然故我，甚至变本加厉阻挠合资企业创建自主品牌。一个对住在国的国策怀有敌意的企业，能是一个优秀企业公民吗？

　　不让中国汽车拥有自主品牌，是大众的既定方针。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，中国还缺乏品牌意识，大众就预感到自主品牌未来可能对它造成威胁，就把收购中国上海汽车厂，消灭上海牌汽车作为它与上汽扩大合作的先决条件。上汽为了成为中国轿车生产的“三大”基地之一，将当时生产十分俏销的“上海牌”轿车的上海轿车厂，忍痛卖给了大众。让大众轻而易举地把它的自主品牌从根上铲除了，上汽为此付出了20年的代价，我们还自诩是“壮士断腕”。当此时，上海牌轿车年产6000多辆，一年赢利1亿多元。

　　后来奇瑞开发出了第一款车，大众马上购买一批送回德国解剖研究，发现有部分零部件与捷达可以通用，就说合资公司泄露了技术，并立即要求所有配套商停止给奇瑞供货，同时向上汽施加压力，妄图将奇瑞扼杀在襁褓之中。为了换得奇瑞平安生产，也为了能维系与大众的合作，上汽只好委曲求全，拿出3000万元补偿大众。大众欺负人到了何等地步！对中国政府提出的合资企业创自主品牌，大众更是既敌视又恐惧，除了扼杀了上海大众的“哪吒”外，一汽大众历时4年、花费2亿元人民币开发的新捷达，也因“没有厂商提供零部件配套”而归于流产。

　　这里得说明一点。合资企业创立自主品牌，在技术上的确要仰仗合资外方，创出来的品牌美誉度也会低于跨国公司的品牌，这是不是多此一举？我们认为，正因为要仰仗外方技术，所以才叫“市场换技术”；而跨国公司为合资公司的自主品牌贡献技术，正是它们为占有中国市场应该付出的代价，这才能称得上是“双赢”。而有外方技术的支撑，不是也可以做到“高起点”吗？如果有朝一日，跨国公司撤出中国市场，这个品牌“有我们的一半”，就不能由它说带走就带走。大众心里当然明白，如果放手让合资企业创自主品牌，它流失的就将不仅仅是技术，而且还有品牌的价值。看一看，在中国最早生产的两款引进车型，桑塔纳与捷达，在中国产销早就超过了百万辆，大众从它们身上榨取了多少油水，但是大众可曾考虑过让上汽和一汽拥有它的知识产权吗？

　　大众总是标榜它是最早到中国投资的汽车跨国公司，但开始它并不看好中国市场。为了不承担市场风险，它坚决不负责产品销售，上汽只得自己独立成立销售公司。等到市场火了，产品好卖了，能赚钱了，它又哭着喊着要夺回销售权。由于它掌握有产品大权，上汽只好答应与它合资重建销售公司，你说大众霸道不霸道？同样，在一汽大众建设初期遇到困难时，大众扬言要撤资，而且真的就把一汽大众从它的报表上除了名。但是，在中国汽车市场火爆以后，又死气白赖地要在一汽大众增加股份。在大众公司眼里，从来都不把上海大众和一汽大众看做中国企业，在他们的往来称谓中，一直都把两家合资公司称为它的所谓“海外工厂”，顷刻间就把我们的50％股权勾销了！当然这两家企业，迄今的确还是它的两个“装配工厂”！

　　众所周知，大众是对中国技术封锁最厉害的跨国公司，比它晚进入中国十多年的通用，与中国合资的研发中心泛亚都快满十岁了，大众至今还没有在中国建立研发机构。它一个产品连续生产十几年也不愿更新，怎么求它，帕萨特就是不肯拿进来。假如没有别克、雅阁等进入，中国人到现在可能还只能坐“老三样”。

　　大众在中国开始的投入也就8000万元人民币，后来基本依靠在中国市场上赚得的钱滚动发展，现在资产已达数百亿元，中国是对得起它的。但它却深恐中国合资伙伴在技术上有所突破，在其他跨国公司纷纷将研发力量向中国转移时，大众对合资企业的技术封锁却更加严密。大家知道，发动机和变速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汽车的性能，真正是汽车的核心技术。按照中国政府的入世承诺，汽车整车合资企业中，外方股权不得超过50％，而对零部件企业却没有明确规定。于是大众又钻这项政策的空子，将发动机和变速箱与整车剥离单独建厂，在这些具有核心技术的工厂它独占70％的股权，两家中方合资伙伴一共只有30％的股份。这样一来，中国人越发接触不到核心技术，更加丧失了话语权。试问，一个没有了发动机与变速箱的整车企业，岂不是更加技术空心化了吗？大众于是更方便地把中国合资企业纳入它的“全球体系”，合资企业就只能一心一意地做它的“海外装配厂”了。这里需要指出的是，在整车企业以外建立绝对控股的发动机和变速箱工厂，在中国汽车合资企业中，大众还是唯一的一家。

　　很多汽车跨国公司在中国市场上赚了钱，或者想在中国市场赚钱时，都会在中国做很多善事。有的向中国科研院所捐赠仪器设备，支持中国汽车研发能力，有的帮助中国困难学生升学读书，建希望小学，有的支援受灾群众。如丰田，十多年坚持向华晨金杯、天津汽车、一汽等提供技术援助，而且在中国营造环境绿化示范基地达7年之久，已完成2500公顷，还出资350万元设立环境保护奖，向中国教育部捐赠1000余万元支持自主开发；福特在中国也设了7年的环保奖，我们可曾听说大众有过类似的善举吗？它在中国就是赚钱，只有中国人为它作贡献的分儿，而从没对中国困难人群表示过爱心。今年教师节时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与北京师范大学师生座谈时说得好：“同情和爱心是道德的基础”，大众是否就缺乏这种“道德的基础”？

　　这次中国举办2008年奥运会，大众做了汽车行业的合作伙伴，客观上的确支持了中国举办奥运，但鉴于中国经济整体向好，对企业而言，2008年北京奥运又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商机！想赞助中国奥运的企业争得打破了头，大众得到这样一个机会，也是中国人对它的示好。据了解，它把赞助费用都分摊到两家合资企业，实际上是在用合资企业的钱打造大众自己的品牌。

　　人们说，在大众的字典里只有通吃，而没有双赢，信也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