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S店“猝死”之谜 高利贷是最后一根稻草

    苏州一家东风雪铁龙4S店门口，小强（化名）用力一拧把手中的饮料罐拗成两半。

    “上午还在上班，下午就有人来拖车，晚上法院就来人查封了，第二天就不让员工进店里了。公司倒闭之前没有一点迹象。”曾在这里工作近5年的小强告诉《第一财经日报》记者。本报记者在现场看到，这家店已经被查封。近日，苏州女老板李菁丢下3家4S店（两家在苏州、一家在连云港）跑路的消息在当地引发一阵躁动。多名知情人士称，高利贷是压倒李菁和她4S店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 本报记者试图采访李菁本人，但其电话无人接听。 

    4S店老板跑路事件折射出当前汽车经销商的行业隐忧：当“扩张—融资—烧钱”遭遇“低销量—低利润”，就有可能引发资金链断裂的连锁反应。

    被搬空的4S店

    上周末，本报记者在位于苏州的两家4S店现场看到，现场一片萧条，办公室内文件扔了一地，值钱的东西已经搬空。自称和李菁认识5年多的王华（化名）告诉本报记者，按照正常运营，公司不会倒闭，倒闭是民间借贷引起的。

    “可惜了，这家店生意还是不错的。”在其中一家4S店维持秩序的辅警说，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，除了讨要薪资的员工和索要车款的购车者外，还有十多名债权人围堵在展厅大门前。辅警说，这些债权人之中，有的据称借给李菁3000万元，最少的也在100万元左右。

    “老板欠的债务多了，最起码上亿元。”小强称，“欠快递小伙的1000多元没给，更不用说欠我们店的供应商和放高利贷的了。”

    小强和他的同事表示，李菁的跑路和经销店突然关闭，之前并没有明显的迹象，“去年我们店销售车辆在700辆左右，赚了几百万元，另一家店卖了1000辆左右，比我们店的业绩还好。”

    本报记者在其中一家店总经理办公室的墙上看到一张“成绩单”显示，今年1~5月份，公司月交付新车在60辆左右，进厂数量与年初制定的目标距离并不大。

   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多名业内人士称，这三家东风雪铁龙店都是老店，已经经历了行业的几个高峰期增长，如果用银行借贷来正常运转，资金链应该不会断裂。

    “我听圈子里朋友讲，李菁通过将一部分汽车合格证质押拿到了一些短期高利贷，但是到了双方约定时间点李菁还没有还对方钱，债主承受不住压力，就直接到新城店提车，其他人都以为公司要倒闭，恐慌就开始了。”王华说。

    本报记者从李菁店里的前员工张楠（化名）处了解到，李菁曾因为还不起债直接把名下的宝马X6送给了要债人。

东风雪铁龙有关人士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，这一4S店破产事件“对于我们品牌的塑造上也是一种伤害”。

    “她让我给她贷款，不关注利息和价格，但是正常企业会关注利息和价格，这个让我感觉不靠谱。”某银行在苏州的一家支行副行长告诉本报记者。

     融资之难

    在多名接触过李菁的人士看来，李菁一直很有野心，并擅长资本运作，但是资金一直不充裕。张楠说，李菁投资的其中一家4S店占地面积在10亩左右，这是她在2005年~2006年期间买的，而非租赁。2008年车市不好，曾有人劝她把这块地卖给其他做豪华品牌的投资人，但是她没有答应。当年，李菁曾接管另一家东风雪铁龙4S店一段时间，“她起初的打算是垄断东风雪铁龙在苏州的市场。”

    “李菁的投资战线拉得较长，投资3家店的间隔期比较短，自有资金一直比较少。”王华说，“汽车4S店在运营过程中需要现金流很大，所以公司在运营过程中不可避免借高利贷，但是高利贷的年利率很高，汽车4S店的毛利率要远远低于高利贷的利率。”

   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的分析显示，2010、2011年中国汽车流通领域百强企业的平均毛利率在7%左右波动，而国际成熟市场的这一参考值为10.6%。

    本报记者了解到，李菁的资金从投资第一家店开始就显得较紧张。“当时店里库存只有十几辆车，没有钱进车。”张楠说，隔壁的另一家4S店里库存有50辆左右。

    李菁的资金运转紧张还可以通过另一个迹象显露——拖延发放汽车合格证。
 
    经销商从汽车厂家提车需要现金，几十辆甚至几百辆车的庞大资金如果一时难以周转，就需要向银行贷款，而贷款的抵押凭证就是汽车合格证。有了汽车合格证，车主才可以上牌和上保险。“一般来说，经销商卖出去一辆车，把钱打给银行的专用账户，就可以从银行拿到汽车合格证给消费者，资金运转正常的经销商几天内就可以把汽车合格证给到消费者，但是接近1个月了我才拿到合格证。”一名从李菁投资的4S店购车的消费者说。

    汽车经销商账本

    投资4S店已然成为一个“烧钱”的项目。

    东风雪铁龙网站显示了经销商招募的门槛条件，包括注册资金不低于300万元，具有充足的建店资金、具备与自身营销能力匹配的300万~1000万元的流动资金或融资能力。

    按照行业惯例，不算日常运营的现金流，投资一家中端品牌4S店需要1500万元左右，投资一家自主品牌4S店需要500万元左右，投资一家豪华品牌4S店来说，至少需要5000万元。

    美好的“钱景”的前提是巨额的前期投入。对于经销商来说，进货量考验着4S店运营的现金流。以中端品牌平均一辆新车占用15万元资金计算，100辆库存车占用4S店的资金就达到1500万元，加上人员工资、后勤等支出，一家4S店的运营需要数千万元的流动资金。通常情况下，很少有经销店全款进车，大部分经销商70%左右的资金是来自银行贷款和厂商成立的汽车金融机构。

    如果遇到宏观经济形势下行、银行贷款等外在环境趋紧时，加上终端市场需求疲软、土地租金等多重压力，汽车经销商的现金流就会十分脆弱。急于用钱的经销商就会通过高利贷来加快资金周转，一旦资金周转不动，一环紧扣一环的资金链就会断裂。

    业内人士分析，今年是经销商的洗牌年，经营不善的经销商会遭遇淘汰。一份来自行业机构的报告揭开了这一生存危机的一角。根据其2012年初对中国59个城市和38个汽车品牌的1605家经销商调查，处于盈利状态的经销商的占比从2010年的81%降至2011年的63%；出现经营亏损的经销商的占比则从2010年的9%增加到2011年的20%。